李政涛:中国式现代化,需要怎样的中国教育研究
在举国上下热议和共建“教育强国”的背景之下,当我们把“教育研究”和“中国式现代化”连接在一起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首先意味着,中国式现代化从此成为中国教育研究界的研究对象、研究目标和研究内容,同时也转化为衡量教育研究价值高低的新标尺:有没有以及在多大程度上促进了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其次意味着,教育研究是通向中国式现代化的一条基本路径,而且是必不可少的关键路径,我们无法想象没有“教育研究”的“中国式现代化”。同时还意味着,两者的联结导向并生发出一个核心问题:什么样的教育研究有助于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顺利实现?换言之,中国式现代化需要什么样的中国教育研究?已有的教育研究需要发生什么转变或转型,才能更有利于助推中国式现代化?我以为,可以概括为五个“更多”。
一是更多“中国立场”。任何“立场”本身都蕴含着一种视角和眼光,以“中国”为立场的实质,就是以“中国”为视角和眼光,并以此理解和解读“现代化”,就会带来“现代化”的“中国式”丰富内涵。例如“中国国情”,如“人口规模巨大”,理想的中国教育研究需要“从国情出发想问题、作决策、办事情”;再如“中国问题”,如“区域差异巨大”,很难有适用于所有区域现代化发展的具体指标、路径、策略和手段,必须“因地制宜”;又如“中国实践”,一切“现代化”的发生与发展都是实践出来的,且是根植于本土化的创造性实践。中国式现代化必然来自中国实践,与之相联,中国教育研究也需要扎根于中国式现代化中的中国实践,在中国实践与中国理论之间架起双向建构的桥梁;再如“中国文化”,蕴藏着独特的文化基因、深厚的文化命脉,它们共同构成了中国式现代化的“文化根基”和“文化生态”。如上种种,都应该作为“在中国”的教育研究和中国教育研究者的首要立足点和出发点,唯有如此,才能做到“既不好高骛远,也不因循守旧,保持历史耐心,坚持稳中求进、循序渐进、持续推进”。
二是更多“自主意识”。中国式现代化一定是“中国自主”的现代化,需要将清晰、强烈的“自主意识”既贯穿于中国式现代化发展与实现的全过程,也渗透在教育研究的全链条之中:从研究目标的确立、研究内容的明晰、研究方法的选择到研究成果的产生、推广和传播等,都充分展示鲜明的“自主意识”,并最终指向于“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尤其是“中国自主教育知识体系”的建构与完成。
三是更多“卓越追求”。教育研究的卓越性既要体现卓越的真谛,如同叶澜先生所言,在“卓尔不凡,卓尔独立”中“越而胜己”,也要面向中国式现代化,为之提供源自教育研究,只有教育研究才可能带来的“卓越学术”“卓越育人”和“卓越服务”。其核心枢纽在于“育人”,这是教育研究之“教育”的本质与宗旨:通过教育研究,育出卓越的“中国人”,育出有中国立场、自主意识,且能够为中国式现代化作出卓越贡献的拔尖创新人才。
四是更多“科学精神”。当今人工智能、数字化、生物多样性趋势日益凸显,智能科学、脑科学、量子力学、合成生物学或数字生物学、生态学与环境科学等新兴学科、交叉学科的涌现层出不穷、日新月异,人类已经从多学科、跨学科进入到超学科的时代,在走向中国式现代化的征途上,除了充分吸纳更多新科学的前沿性理论、知识与方法之外,中国教育研究更需要汲取其中的科学精神,掌握并拥有科学思维,提升教育研究的科学化程度。
五是更多“贡献自觉”。“中国式现代化”这一重大任务和目标的树立,为中国教育研究提供了一个“贡献机遇”。其核心要义在于“中国贡献”。这一贡献的实质不仅在于为世界所共同关注的现代化、教育现代化过程中遭遇到的普遍问题,如“人的现代化”“优质均衡”“教育公平”等问题,展开中国探索,提出中国思路和中国方案,更在于它在根本上指向“文明贡献”,既为中华文明在当代的赓续与发展,也为人类文明的持续繁荣与时代变迁作贡献;既为中国的生态文明保护和生态环境的改善,也为人类生态文明的可持续健康发展,促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作贡献。对于中国教育研究而言,“文明贡献”的底蕴和基石,还在于能否作出“知识贡献”:在现代化的道路上,通过教育研究推动知识转型、知识创生与知识更新,为人类现代化知识、教育现代化知识和教育知识增添新的知识积累,赋予来自中国教育研究界的知识新传统。
这样的教育研究,在通向“卓越”的意义上将因此增添“卓越引领”的意蕴:以教育研究和中国教育研究的方式,引领人类现代化发展的新方向,引领全球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新方向,进而引领世界教育研究的新方向。
本文转自微信公众号“中国教师报”(ID:zgjsbqmt)2024年2月29日发布文章,作者李政涛,系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教育部中学校长培训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