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教育现代化的理论意蕴、指数测评与实践进路

作者: 时间:2024-03-01 点击数:

老年教育现代化的理论意蕴指数测评与实践进路

王正东 程仙平 徐斌立 虞江锋

[摘 要]现代化是中国老年教育发展的战略选择和必然路径。 老年教育现代化应遵循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内涵,坚持“公平且有质量”的教育发展理念,以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为核心目标,努力克服办好人民满意的老年教育的基本障碍,实现老年人“有学上”和“上好学”。研究基于对老年教育现代化的阐释和内涵,构建了县域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并对2022 年度浙江省域内 90 个县(区、市)开展了老年教育指数测评。 结果显示:浙江县域老年教育指数均值为 65.56,老年教育参与率 12.54%,城乡发展差异显著、数字化赋能不足,表明现阶段浙江老年教育发展仍处于基本保障水平。研究表明:老年教育现代化是以“精神性成长”重塑老年教育目标,以县域为单位推动老年教育城乡均衡,通过提供均等化的服务丰富老年教育供给,利用数字技术促进老年学习变革创新,在公平基础上开展的一场老年教育“质量革命”。推进老年教育现代化,可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终身学习的向往,同时为我国现代化进程中老年事业的发展注入新动能。

[关键词]中国式现代化;老年教育现代化;高质量发展;教育指数

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也是老年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马瑞丽,等,2023)。截至2022年底,我国60周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为2.8亿人(占总人口的19.8%),其中65周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2.1亿人(占总人口的 14.9%)。如何应对老龄化挑战,决定着中国能否成为一个繁荣和稳定的发达国家(Jacksonet al.2004)。通过“发挥老年教育的杠杆联动作用促进老龄化问题解决”已成为推动中国老龄和教育事业现代化的一项重要策略。推进教育现代化,加快建设教育强国,进而推动中国式现代化是新时代教育的重大责任。新时代的老年教育作一种满足老年人终身学习的教育类型,需要有效回应并满足中国式现代化战略要求,并在服务中国式现代化的同时实现自身的现代化。

一、问题提出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 《共同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一种新的教育社会契约》中提出:“将各利益相关方纳入其中构建新的‘社会契约’,共同努力实现教育作为‘全球公共利益’的愿景”(UNESCO2021)。我国《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要求:“实施积极应

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把积极老龄观、健康老龄化理念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全过程”,并要求“将老年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中共中央、国务院,2021)。随着老年教育的社会责任日益增强,老龄化趋势愈益明显、“一座难求”问题更加突出,探索老年教育的现代化发展模式以回应社会期待成为时代的迫切需求。

作为中国式现代化在教育领域中的延伸与要求,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支柱。《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明确指出:“到2035年,要总体实现教育现代化”(中共中央、国务院,2019)。现代化作为一个总体性范畴,包含了社会现代化与人的现代化(郝立新,等,2023)。人的需要———作为其肉体生存的显现、内在本性的表征以及本质力量的确证(燕连福,2014),是人的现代化的原始根据和内驱动力(张智,2016)。老年人不应仅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旁观者,更应成为现代化理念的重要实践者,老年人的现代化已成为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新内容。“作为一种空间式的存在,教育现代化渗透于所有教育活动领域”(杨小微,2019),以老年教育现代化赋能老年群体全面自由发展,达成人的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对老年教育提出的新要求。然而,当前老年教育的内涵、结构与社会发展进程日益脱节,老年教育因缺乏结构化及系统性的应对措施,而遭遇现实困境和发展瓶颈(马丽华,2020),正处于攻坚克难和转型升级的关键性阶段。毋庸置疑,“以现代化塑造老年教育发展新动能”将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成为发展老年教育事业的一项重要议题。

二、理论阐释

(一)文献回顾

老年教育是根据老年人和老龄社会发展的需要,有目的、有组织地为老年人提供的非传统的、具有老年特色的终身教育活动(叶忠海,2013),是老年人自我完善、超越自我、有目的的学习活动。当前,社会仍广泛将老年教育简单定位为老年人的休闲生活和文娱活动,对“社会适应能力提高、老年素养提升和人的现代化形塑”等主要功能缺乏应有认知。在由福利型向普惠型转型的同时,随着老年教育的参与群体扩大、平均年龄降低,我们需要重新审视老年教育的作用与功能,充分发掘其育人、善人及惠人的价值功能(吴遵民,等,2022a),立足多元化发展促进“老化”向“优化”转变(吴遵民,等,2019),从老龄工作的基础建设、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举措、终身教育体系环节、社会参与保障和开发老年人力资源载体等重点内容上重新明确老年教育功能(杜鹏,等,2022)。由此发现,老年教育承载着社会发展和民生所向,是中国式现代化发展要求的战略性选择,更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一环。从悄然兴起到快速发展,老年教育成为具有时代标识意义的巨大变化(张晓林,2017),我国老年教育发展与社会发展需求尤其是与老年人的现代化直接关联。适应和满足老年人的现代化需求将是我国老年教育发展的重要动力。老年教育能为中国式现代化缓解人口老龄化难题,也能为中国式现代化拓展优质的人力资源(张春江,等,2023)。我们认为,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老年教育初步实现了系统化、规范化发展,下一阶段需要围绕现代化目标实现自我转型和高质量发展,即通过老年教育现代化来适应中国式现代化对老年教育自身发展的要求,进而满足老年人的现代化需求。老年教育现代化是将老年人视为现代社会主体的现代化,它摒弃那些不适宜老年教育发展的各种制约因素,注入现代化发展思想,达成老年人现代化的目的(程仙平,2020),旨在通过老年教育赋能新时代老年人,使其具备基本的民主参与意识和参与能力,具备高度的法治意识、开放的头脑、合作的观念和竞争精神,具备积极融入现实生活的能力和强烈意愿(陈亮,等,2023)。

(二)理论框架

“教育绝非置身于真空,而是存在于社会之中”(吴康宁,2016), 老年教育不可避免地被嵌入老龄化社会特殊空间和关系存在。 我国老年教育逐步实现从退休干部“专属化”特征明显的精英化向服务城乡老年人的普惠化转变(江颖,等,2020)。目前我们老年教育功能正由“福利性”向“权利性”和“终身性”双重转向,老年教育公平问题日益凸显,普惠型老年教育服务体系日趋完善, 老年教育可及性得到增强。换言之,老年教育在促进人“全面自由发展”上功能得到进一步彰显,其形塑人的现代化价值逐步体现。作为老龄事业和教育事业的重要载体,老年教育需要现代化来适应和满足中国式现代化对自身的要求,更好地满足老年人现代化发展需求。老年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内涵在老年教育领域的结果与体现,是基于老年人的现代化主体需求,摒弃那些阻碍老年教育可持续性发展的各种制约因素,遵循中国式现代化逻辑主线实现老年教育现代性的转型升级。

首先,办好人民满意的老年教育是老年教育现代化的理性逻辑。作为满足老年人的终身学习的教育类型,老年教育的核心关切不应再是“要不要现代化”的问题,而是在特定时代背景、基本国情以及传统文化之下,以对“应该怎么样现代化”以及“如何建成现代化”的问题的寻解,进而推动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

其次,更加公平更有质量的教育,是实现美好生活需要的重要动力(唐淑艳,2019)。老年教育现代化首先要解决好老年人日益增长的对高质量教育的需要和老年教育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间的矛盾,将老年教育纳入“公平且有质量”的发展范畴内,着重落实老年教育领域的公平正义,不断扩大老年教育优质资源供给,在解决好优质教育资源稀缺性的同时,也能关注到老年教育成果的普惠性。诚然,“公平有质量”指向老年教育在注重公平正义社会属性的同时,其前提条件是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要坚持把高质量发展作为各级各类教育的生命线,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习近平,2023),老年教育的内涵和结构急需一场以高质量发展为纲领的“质量革命”(程仙平,2021b),来实现对社会和人的发展的最大程度的满足(邵晓枫,等,2022),赋能老年人高质量“银发生活”的需要。为此,老年教育现代化既要密切关注老年教育机会的公平正义,注重把握老年教育支持的切实有效,更要密切跟踪老年教育的获得感、满足感,即老年教育质量。

其三,全社会的协同投入支持是老年教育现代化的机制保障。老年教育支持涉及老年教育组织网络的健全和老年教育社会支持的完整。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教育数字化是我国开辟教育发展新赛道和塑造教育发展新优势的重要突破口”(习近平,2023)。可见,数字化发展成为老年教育现代化重要内容,在社会支持上老年教育要善于运用数字化改革成果,不断提升老年教育的质量,使其符合教育本质所规定的纯正度与充实度、教育价值满意度、教育内在价值与外在价值的统一(郝文武,2023),破解办好人民满意老年教育阻滞因素,促进老年人的“有学上”和“上好学”。

综上,老年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在老年教育领域的具体体现,既具有自身的本质特征,又反映着中国式现代化的普遍要求。遵循中国式现代化属性特征,老年教育现代化具有以下三个特征。其一,现代性。现代性是老年教育现代化的本源属性,包括“现代”的世界观、价值观以及思维方式。老年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理论自觉和实践智慧的关键性内容。其次,过程性。老年教育现代化既是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过程,也是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结果。伴随着风险与挑战的加剧印证着老年教育现代化“绝不可能一蹴而就”厚积薄发的过程,凸显出老年教育现代化的过程性。其三,区域性。 面对老年人的终身学习差异性,区域老年教育特色化工作需要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的个性化战略规划,这体现了老年教育现代化的区域性特征。

概言之,老年教育现代化要把握好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内涵,坚持“公平且有质量”教育发展理念,以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为核心目标,遵循老年教育现代化的“现代性、过程性和区域性”等属性特征。源于教育基本内容和老年教育独特性,老年教育现代化的内容要素包括教育机会、投入支持和教育质量等主要内容,这为评测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提供分析框架上的可能。为此,本研究结合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理念、核心目标、基本特征及内容要素,构建老年教育现代化理论框架,为构建老年教育现代化评价指标体系提供理论依据,如表1所示。

三、发展测度

老年教育现代化不能停留在抽象空洞的概念,应更多地体现在老年教育具体而细微的基本要素和活动场景中,成为老年人和社会可以切实感受到的惠民指标。理论形成的“源头活水”是实践,理论之水“清如许”的原因也取决于实践(韩振峰,2019),老年教育现代化理论需要指导、引领老年教育实践,更好地促进老年教育事业的现代化发展。这提醒我们,要遵循和运用老年教育现代化推动现代化发展评价,实现老年教育现代化理论与实践转换。“教育评价事关教育发展方向”(中共中央、国务院,2020),立足问题导向、数据可视推动老年教育评价成为新发展阶段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的重点内容。基于对现代化发展的老年教育现实问题保持警觉性立场,研制能够全面反映、客观描述、有效表征和具有可操作性的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实现老年教育现代化的发展效度这一抽象概念具体化和表征化,基于实证数据准确测算、评价及比较老年教育发展现状及趋势情况,对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具有理论引导和现实意义。

(一)工具研制

研究基于老年教育现代化理论意涵,遵循教育评价工作方法, 主要通过指数来测度老年教育发展水平和趋势。检索已有成果发现,通过指数评价和监测老年教育发展已有不少研究成果(程仙平,2021a;郑玉清,等,2019),但不同研究立场直接造成了评价指标体系和研究成果差异化。为此,本研究力图用老年教育现代化这一理念来观测老年教育发展现状,遵循教育评价指标体系的一般理论和方法,研制反映和表征老年教育指数评价工具,以客观、真实、有效反映出老年教育发展现状和趋势。

可以肯定的是,老年教育指数是在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框架下,由多个单项老年教育指标构成的综合性指数,用于概括和评价某一地区或既定范围内的老年教育发展程度。研究秉承“多维系统分析”方法,主要从老年教育现代化宗旨“有学上”“上好学”双重要义出发确立老年教育发展关键因素“机会-投入-支持-质量”等,遵循老年教育现代化学理逻辑,着重考察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情况,力图对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影响交互作用机制作出清晰解释和全景呈现。

在参考人类发展指数、教育指数等研究成果(翟博,2007;张振助,2009;任栋,等,2021)的基础上,本研究主要通过文本分析法、 德尔菲法等来研制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在两轮专家咨询基础上,对老年教育评价指标进行完善和优化,确定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框架,由5项一级指标和18项二级指标以及数据采集说明构成。主要包括老年教育机会、老年教育投入、老年教育实施、老年教育质量和老年教育数字化,同时每项一级指标设置25项二级指标。其中,教育机会是最大限度保障老年人发展权和终身学习权的基本前提。新发展阶段,我国老年教育发展的重点在于有效扩大老年教育供给,促进老年人终身学习能力提升,老年教育机会主要关注老年人参与学习教育的途径和机会。老年教育投入侧重对老年教育基础性条件保障,包括教育经费、师资队伍和教育场所等,以改善和提升教育机会,亦是影响老年教育质量的重要载体;老年教育实施主要侧重老年教育提供教育内容以及教学组织和实施,重点把握老年教育实施中课程和教学开展情况;老年教育质量聚焦老年教育效果和老年教育满意度,教育质量反映教育对教育主体需要的满足程度,老年教育质量是观测老年教育发展程度的核心指标。考虑到“终身学习教育体系向数字化转型的变革进程”(吴遵民,等,2022b)时代属性,数字化是老年教育促进老年人融入数字社会重要支撑,本研究单独将老年教育数字化纳入评价指标体系。

(二)指数测评

基于某种评价方法确立指标权重形成评价体系测算教育指数已有研究基础,目前常用的评价方法包括层次分析法、德尔菲专家法、模糊综合评价法、数据包络分析法、熵值法、主成分分析法等(张良才,2009;赵晓声,2018)。考虑到人为确定权重的主观性以及多指标变量间信息的重叠,研究借鉴采用基于最小二乘法优化的PCA-熵值法模型(马娜,2021)确立老年教育评价指标权重,形成老年教育评价体系。

考虑老年教育发展现状与数据获取的便利性,本研究以浙江省为例,按照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县一级处在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是发展经济、保障民生、维护稳定、促进国家长治久安的重要基础”(许宝健,2022),遵循行政管理“以县为主”,主要以浙江省90个县(区、市)为数据采集单元。目前,浙江省老年教育主要形成老干部系统、卫健委系统和教育系统“三驾马车”工作格局。为此,研究数据主要采集2022年度县域内老年教育三大系统基础性工作数据。202212月,本研究组织开展2022年度县域老年教育发展数据采集工作,根据老年教育评价指标体系框架,研究自行设计调查表,集中采集县域老年教育的机构、经费、人员等基本情况。对于调查表无法有效采集的数据,则另外研制量表(时间保障、满意度等)抽样统计获取。为避免数据重复,本研究将老干部系统、卫健委系统和教育系统三个系统协同分类采集。基础数据采集采用谁办学谁统计原则,并建立浙江县域老年教育发展基本数据库(2022年)。通过Pycharm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测算确定指标权重,最终形成县域老年教育评价体系(2022 年),如表2、表3所示。

计算得出浙江县域老年教育指数均值为65.56,其中最大值为81.69,最小值53.48,全省11个设区市地区的县域老年教育指数排名前三的分别是嘉兴(69.17)杭州(68.84)和宁波(68.37)。具体而言,在老年教育指数各维度指数中,教育机会指数最大值为25.68,最小值12.91;教育投入指数最大值37.20,最小值18.70;教育实施指数最大值5.36,最小值2.88;教育质量指数最大值14.74,最小值8.85;教育数字化指数最大值10.66,最小值6.25

 

鉴于县域老年教育指数测度,研究采用K均值聚类法对90个县域老年教育发展程度进行聚类分组。具体上,将老年教育发展程度分为5个层级:指数值位列80.00及以上的,表明此县(区、市)老年教育发展程度较高,处于省内领先水平,属于领跑型;指数值处于71.00及以上的,表明此县(区、市)老年教育发展程度较好,处于省内中上水平,属于领先型;指数值处于66.00及以上,表明此县(区、市)老年教育发展程度一般,属于提升型;指数值处于61.50及以上,表明此县(区、市)老年教育发展程度低,属于潜力型。指数值处于61.50以下,表明此县(区、市)老年教育发展程度较低,属于脆弱型。具体聚类情况如表4所示。

 

通过指数测评力图提炼出县域老年教育发展主要问题,本研究发现当前浙江老年教育发展的一些不足。

1.老年教育均等化发展不足

一是老年教育发展区域差异显著。总体上,浙北地区的老年教育发展优于浙南地区,各地区内县域的老年教育经费保障、数字化资源等指标离散程度大。二是老年教育发展城乡差异大。指数显示,城市地区老年教育高于农村地区老年教育发展水平。三是老年教育系统间差异大。老干部系统、教育系统和卫健委系统对老年教育重视程度差异大,在老年教育经费投入、师资队伍、课程建设上三大系统间差异显著。如老干部系统、教育系统和卫健委系统内的老年教育人均经费分别是265/人、118/人和25/人。

2.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不足

一是老年教育发展与老龄化程度不协同。相关性分析发现,县域老年教育指数与老龄化程度呈现负相关(r=-0.21***)。老年教育“拥挤效应”严峻,参与率①较低(13.27%),县域老年教育发展程度处于一般水平居多数,即潜力型和提升型的县域地区有59个。二是老年教育发展的扩容与提质不同频。相关性分析发现,老年教育机会与老年教育发展水平不相关,这说明老年教育机会供给的扩大未能对老年教育发展产生实质性影响;老年教育机会与老年教育投入(r=-0.449***)、老年教育实施(r=-0.287***)、老年教育质量(r=-0.236***)等呈负相关,意味着扩大老年教育机会供给无法促进老年教育投入、老年教育实施和老年教育质量等提升,折射出老年教育在追求数量上扩容并没有提升老年教育质量。这表明在扩容同时更需要关注提质;在关注机会性公平的同时,更需要关注过程性公平和结果性公平。

3.老年教育数字赋能不足

研究发现,县域老年教育数字化指数均值为6.31,处于较低水平。相关性发现,老年教育数字化显著影响老年教育发展水平(r=0.262*),但对老年教育机会、老年教育投入、老年教育质量无统计学上影关(r=-0.063),这说明当前老年教育数字化改革虽能扩大老年教育机会、促进老年教育质量等,但尚没有关注到教育教学、课程资源等老年学习技能的深层次问题,老年教育数字化改革对老年人数字社会融入等问题缺乏应有的重视。

研究发现,当前老年教育处于“数量扩张”发展阶段,在教育机会、教育支持和教育质量等要素上未能实现对老年教育自身现代化和老年人现代化的有效支撑与引导。老年教育对现代化发展诉求回应不足,制约着老年教育可持续性发展。

四、对策建议

老年教育如何实现现代化,并服务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是对老年教育事业的严峻考验。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实现中国式现代化需要我们“始终从国情出发想问题、作决策、办事情,既不好高骛远,也不因循守旧,保持历史耐心,坚持稳中求进、循序渐进、持续推进”(习近平,2022)。在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进程中,我们要把握好中国式现代化理论内涵和价值立场,坚持“历史耐心”、重点着力、稳步推进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不断满足老年人对美好生活和终身学习的向往。

(一)以“精神发展”重塑老年教育目标

人的现代化和全面自由发展,是一个不断寻找生命意义与目的,实现自我完善与整合,达成人与自然和谐的解放之旅,以获得精神发展。精神发展意味着一个人的精神性———即与自我、他人、自然和超然的关系,以及一个人的生命意义和生活目的的意识与理解的逐渐增长(Kibble1996)。精神发展是老年的本质与幸福之源,也是老年教育促进老年幸福的中介桥梁(李洁, 2023)。为此,要以“精神发展”来重塑老年教育现代化目标:一是重新审视老年教育功能。基于中国式现代化的发展要求,纠正全社会对老年教育认识的偏颇,改变过往将老年教育简单限定为化解老年人个体养老问题的有效途径,更多的是通过培育人性、塑造人格的本质展现老年教育价值。以赋能增权为前提,重点关注老年人人生经验和实践智慧,确立包容性和全纳性的老年教育发展理念(徐雄伟,等,2023)。二是强化老年核心素养培育。老年核心素养是集主体性、发展性和社会性三位一体的综合性素养(孙玫璐,等,2019),老年核心素养成为老年教育促进老年人现代化的关键性因素。以“全面自由发展”为前提,强化老年教育对老年人的数字素养、健康素养、社会责任等现代化人文素养的培育(孙烨超,等,2021)。三是关注老年人力资源开发。秉承老有所为的理念,强化老年教育的职业技能塑造,构建市场需求与老年人特点相匹配的教育内容体系,重点实施低龄老年人的劳动技能教育培训,提高老年人的生存能力和生活质量,促进银发经济健康发展。

(二)以县域统筹促进老年教育均衡

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健康发展,离不开县域一体化的体系支撑。《关于构建优质均衡的基本公共教育服务体系的文件》明确提出:“到2027年,优质均衡的基本公共教育服务体系初步建立”(中共中央、国务院,2023a)。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的首要任务是建立起县域老年教育一体化的制度体系,增强老年教育政策的城乡整合。尤为重要的是,要强化老年教育的政府责任和统筹权责,并适时制定《老年教育促进

条例》,推动老年教育法制化建设。首先,建立起县域老年教育经费保障体制。合理确定各级各类老年教育机构的老年教育经费分担份额,逐步建立起适合城乡老年教育发展的财政投入保障长效机制;加大对县域老年教育公共财政的投入,明确老年教育人均或班均补助标准,建立起面向农村地区老年教育财政倾斜制度。探索企业、社会组织、个人等社会力量依法途径,通过捐赠设立老年教育发展基金。其次,建立县域老年教育发展联盟或共同体,推动县域老年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完善城乡老年教育资源共建共享的长效机制(韩伟,等,2019)。

(三)以服务均等丰富老年教育供给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基本公共教育服务均等化是关系到经济、社会和教育发展的重要议题(刘大伟,2023)。在积极应对老龄化的时代,老年教育是基本公共教育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老有所学”和“终身学习”的重要保障。老年教育现代化发展必须遵循服务均等化理念,以均衡发展为主线,丰富老年教育供给。均等化是根本目标,通过统筹教育资源来缩小城乡和区域间的供给差距,扩大优质老年教育供给以惠及更多的老年人,完善保障机制以实现长效公平,提升老年人的教育平等感和获得感,促进所有老年人的共同发展。首先,我们应加强党对老年教育的全面领导,将老年教育纳入国民经济以及社会发展规划,明确老年教育发展的主体责任,并将老年教育纳入党委教育领导小组工作范畴内。以协商共治为重点,明确老年教育工作中政府职能及相关部门间的权责,建立健全党委领导、政府统筹,教育、组织、民政、文化、老龄部门密切配合,其他相关部门协同参与的老年教育管理体制。其次,我们应健全老年教育办学网络,支持各级各类学校参与老年教育,构建城乡联动、普惠可及的优质老年教育服务圈。进一步拓展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老年教育服务的服务范围,探索“康养游学”新模式,发挥市场在配置资源服务老年人方面的核心作用。最后,我们应加快老年教育学校建设。建立区域老年人口动态监测机制,根据区域内老年人口比例科学合理地设置老年教育学校,实施老年学校培优行动以提高优质教育资源的辐射能力。

(四)以场景数智赋能老年学习创新

《数字中国建设整体布局规划》强调“要以数字化驱动生产生活和治理方式变革,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注入强大动力”(中共中央、国务院,2023b)。顾名思义,数字化既是中国式现代化重要场景,更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必然选择。为此要将数字化发展成果融入老年教育现代化全要素、全过程、全领域。具体而言,首先,要以数字化开辟老年教育发展新途径。继续推进“互联网+老年教育”发展模式,运用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等信息技术手段大力发展老年远程教育,探索自主化、个性化的“线上+线下”老年学习模式。其次,要丰富老年学习数字化应用场景。探索老年学习者身份数据、教育用户数据和其他应用场景数据的归集、共享与使用,加快实现老年人学习全流程服务的“一证通办”,建设一批集成智慧学习场景和适配多元学习方式的新型老年大学(学校)。

强化资源需求分析、学习追踪,构建数字化资源精准服务体系。最后,要推动数字技术驱动的教学创新。尊重老年学习者老化的自然属性,丰富适应学习、学情智能诊断、智慧课堂评价等场景应用,推动线上线下融合互动、深层次课堂变革,创新以老年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模式,加强智能教学系统、智能教学助手、智能学伴等的普及应用。

五、结语

老年教育现代化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具体体现,具有鲜明的时代背景、定位、特征和要求。它旨在解决老年教育领域的重点和难点问题,指向高质量发展目标,助力于共同富裕的实现。对老年教育现代化的理解,不仅需要在学理上作全面阐释,更需秉承办好人民满意的老年教育现代化宗旨,在实践中不断予以检验及总结。同样,老年教育现代化是一项系统工程,难以用简单方法描述其全貌。而本研究中提出的指数测评是一种学术尝试,为管窥老年教育发展差异提供一种全新思路和方法工具。今后,我们仍需关注老年教育的多元性和个性化发展,以老年教育的系统观念作为方法论,协调各个方面的关系,协同推进老年教育现代化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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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本文系 2019-2020 年度浙江省高校重大人文社科攻关计划项目“面向智慧的老年学习教育场景的生态构建与实施路径”(项目编号:2021QN090)、浙江开放大学“十四五”教育教学改革专项研究项目“老年教育助力老龄群体融入数字社会的实践与创新”(项目编号:JGZX202203)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王正东,博士,研究员,浙江开放大学(浙江杭州 310012);程仙平,硕士,副研究员,浙江开放大学终身教育处(浙江杭州 310012);徐斌立,硕士,浙江开放大学终身教育处(浙江杭州 310012);虞江锋,硕士,研究员,浙江开放大学终身教育处(浙江杭州 310012)。

引用信息:王正东,程仙平,徐斌立,虞江锋,2024.老年教育现代化的理论意蕴、指数测评与实践进路[J].远程教育杂志,421):2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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